“网文教父”吴文辉的“王子复仇记”

阅文集团赴港上市尘埃落定，为了这一天，“网络文学教父”吴文辉足足等了15年。

在互联网江湖这十五年的时光流转里，吴文辉与他的起点中文网翻过好几个春秋。从六位志同道合的文友创办起点中文网，到与盛大联姻纠缠十年，再到决裂出走投入腾讯怀抱，最后“反向收购”盛大文学成功上演“王子复仇记”，每一步都走得“步步惊心”。

杜牧也不过是“十年一觉扬州梦”，吴文辉的上市梦却足足经历了两次，时间长达十五年。好在，开局是好的，结局也不坏。

程序员闯荡网文世界

“我是做技术出身的”，这位“网络文学教父”兼阅文集团当家人很喜欢这样自报家门。

1996年，18岁少年吴文辉以浙江仙居县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北京大学计算机系。从北大毕业后，他加入方正集团一心想做一个小富即安的程序员，白天与机器打交道，晚上回家泡在西陆的BBS里与书友分享阅读的快乐，日子过得有条不紊。

转折点发生在2001年。当时，他与四位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因兴趣相投，在西陆BBS论坛上创办了“玄幻文学协会”，不久，更名为“起点中文网”。有一天，一位“江南武士”商雪松闯进他们的聊天群，大肆批评起点的书库系统，几轮舌战下来，发现彼此志趣相投，就这样，六人团队集结完毕。

起初他们一行六人分布在不同城市，各自有自己的正职工作，彼此间的交流都是靠网络维持。相比其他人，吴文辉性格比较沉默寡言，技术出身的他和商雪松负责网站，其他四人则以作者身份负责写并拉人注册。

话少、行动力强是吴文辉的特点，很快，精明又强势的他在商业上表现出不凡的一面。彼时美国互联网出现泡沫，波及中国，大批公司应势倒闭。在这种大气候下，谁也无法保证这个仅用两万块钱起步的网站可以维持多久。

为此整个团队不得不为网站的未来考虑，将所有可能的盈利模式探讨了一遍，比如广告、版权代理、收费阅读等等，得出的结论是收费阅读。读者付费阅读，所得利润由平台与作家采取3/7分模式。

“首先排除了广告。我们认为在当时国内业务没有起来的情况下，一个网站仅靠广告是无法支撑长期发展的。版权代理也不行，当时其规模还不是很大，我认为也不是一个可靠、稳定的盈利方式。”

然而，在普遍认为文学不能商业化的笼罩下，这是一条没有得到验证的路，因此遭到猛烈抨击。

“那时依靠内容收费是非常另类的，所有其他同行网站都不看好我们，认为必死无疑。但如果不收费，我觉得就是在等死，所以必须去尝试‘找死’。”理科出身的吴文辉顶着压力坚决实行收费制，他的理由很简单，兴趣并不足以支持网站生存下去，但利润可以。

吴文辉与吴晓波

意外的是，起点中文网不仅没“死”，反而活得愈发滋润。因为这样一个普遍被认为“找死”的模式，不仅刺激了作家的写作水准，同时还使得读者的粘性越来越强，实现了良性循环。

联姻盛大，逃不过“十年之痒”

虽然一开始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创办起点网的，但创业就像养孩子，时间长了感情培养了，总会为它的未来担忧。

“就像自己养一个孩子，父母考虑的角度，就是希望他得到更好的教育和环境，而不是自身的利益。”吴文辉说。

正所谓“福祸相依相生”，市场总是残酷的。一旦风口来了，猪也想乘着这股东风飞起来。

随着起点网慢慢踏入正轨，竞争对手开始争相效仿VIP收费模式。面对竞争对手的前后围剿，吴文辉开始正视起点网的自身的弱点和瓶颈。

一方面，随着业务量越来越大，网络办公这种模式暴露出很强的局限性，不利于决策、管理和沟通，处于业余状态的团队逐渐力不从心。另一方面，资金缺乏、资源不足、没有正规的管理和运营经验这三大劣势也成为起点网发展的掣肘。

恰好略有盈利的起点也有资本与资本市场谈条件，权衡之下，借助外力就成了不二选择。但吴文辉这个人很另类，不走寻常路，他没有像大多数创业公司一样寻求风险投资，而是一上来就是大买卖，直接谈收购。

在TOM和盛大之间，吴文辉最后选择了当时财大气粗的盛大，于是2004年10月8日，盛大收购起点中文网，成为盛大全资子公司。创业团队也跟随进入盛大，刚开始陈天桥几乎完全放手，不过多干涉具体业务，除了全资收购，后来还追加了两次高额投资，因此双方的磨合十分融洽。

然而好景不长，在双方的联姻步入第四个年头的2008年，气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时，陈天桥已经完成了起点中文网、晋江原创网、红袖添香等几个网络小说平台的收购，有意思的是，他并没有将这个整合了六大站点占据七成市场的盛大文学，交到呼声很高的吴文辉手里，而是从外面请来“空降兵”的侯小强。

这对于性格强势的吴文辉来说，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安排。他与侯小强的矛盾越来越大，再加上盛大文学在2011年的上市计划惨遭搁浅，不甘心当棋子的吴文辉开始萌生退意。

“王子复仇记”

2013年3月，侯小强以盛大文学的名义发出邮件称表示已通过起点团队的集体辞职，还表示新的管理团队将很快进驻。不久，这一消息得到陈天桥的当面示支持。

于是，纠缠无果下，吴文辉不得不尴尬地向盛大递交辞呈，随后在微博上说，“一个时代结束了”。这意味着吴文辉与盛大的决裂。

不论这次辞职事件是否属于逼宫行为，反正并非出自吴文辉个人意愿，应该算是他“失算”后需要承担的后果。

在“被扫地出门”之前，吴文辉曾经向陈天桥提出MBO方案，即是计划在PE的支持下以4到5亿美元将陈天桥“请走”。可是陈天桥以高达8亿美元的标价回绝了吴文辉，“8亿美元的价格，我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找到买家。与资本打交道，你能强过我吗？”

买卖不成仁义也无存，双方算是为此事正式撕破脸。随后吴文辉在杭州召集起点团队进行了会议，议题是集体出走再创办一个文学网站。

然而却不料走漏了风声，陈天桥和侯小强轮番询问吴文辉，并试图以MBO可以再商量来安抚他，但他均一一否认“率队出走”的消息。

吴文辉怎么都想不到，侯小强竟然先发制人了。

匆忙离开的创始团队，日子并不好过，有人被盛大起诉，而吴文辉在错过百度的橄榄枝后，加盟腾讯文学，担任CEO。当天，他在微博上这样宣告着自己的归来，“十年一觉江湖梦，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真是兴亡一叹间，下一个十年不知又是何等风浪。”

有意思的是，兜兜转转，入主腾讯文学后的吴文辉竟然主刀收购了盛大文学，并且在2017年11月带领阅文集团成功赴港上市，俨然一出成功的“王子复仇记”。

从此，他与盛大的恩怨告一段落。但江湖上的战火并不会因此而熄灭，站在腾讯的主战场上的吴文辉，将要迎战阿里文学和百度文学等巨头。